(相关资料图)
十八年很长,长得足以让婴儿走向青年、中年男人步入老境,让嫉恶如仇的刑警队长失去抱负,成为靠跳拉丁舞消磨时光的小老头儿,也能让一个对未来满怀希望的大学毕业生变成混吃等喝的油腻男。十八年又是那么短,短到有些人还没有好好相爱就成永别;短到回首间,一切都已物是人非。当王阳死因这最后一块拼图,卡入真正属于它的位置,整部剧设置的谜团全部揭开。悬疑剧《漫长的季节》在姜育恒的《再回首》歌声里,在老年王响一声声“往前看,别回头”的殷殷劝告中,迎来大结局。看完电视剧,不免扼腕长叹:年轻时候的我们都乐观如巴尔扎克,深信手持一柄“我将粉碎一切障碍”的手杖,余生所向披靡;生活有时候却迫使我们活成了“一切障碍都在粉碎我”的卡夫卡。
所谓“编筐编篓,重在收口”。《漫长的季节》全剧的结尾,堪如谢榛《四溟诗话》中所说“结句当如撞钟,清音有余”,给观众很大的想象空间。而电视剧有两集以音乐作为铺垫和收口,堪称神来之笔。
第三集末,德彪西《月光》的背景乐里,王阳正在浴室洗澡,喜形于色的他满脸发光,看得出他已陶醉在即将与女友沈墨见面的兴奋中。他弯腰把头埋到盥洗盆里冲去洗发水的泡沫,抬首,成了一张惊慌失措的脸。钢琴乐宛如履带,倏忽间完成时间的转场,然后探照灯一样停在河流之上,将河水照得波光粼粼,直至黑夜变白昼。河边出现几个鼓囊囊的抛尸袋,血腥气息弥漫。破碎、冰凉的钢琴曲,加重了剧情的阴晦和扑朔迷离。如章回小说一回完后的结尾,设下悬念,勾起观众的好奇心。第十集末,随着镜头不断地闪回,逐渐加快旋律的《蓝色多瑙河》圆舞曲,如慢慢回旋、生成的一股力量,将1998年和1999年颠之倒之回环的时间线,从松到紧拧在了一起。迷雾重重的剧情,走向清晰的真相。
真相是什么?真相就是,人心有时候是比厄运和灾难都险恶的东西;而普通人,能简单平凡地过完一生,是莫大的福。
除了音乐充当“画外音”的艺术手法,剧中有个细节很值得分享:协助警方侦破案情得到表扬的王响,曾颇为得意地说,他从小喜欢看霍桑,对福尔摩斯也有涉猎。马队当时对他的话不置可否,后来坦言,自己喜欢的是钱德勒。《漫长的季节》正如侦探小说家钱德勒的代表作《漫长的告别》,破的不是案,是人生。这是导演用心良苦设下的大彩蛋,看到即赚到。
(作者:王征宇)